这大船稍有沉势却马上稳住,李颂亲也纳闷这艘船哪里来的这种稳性? 算了,这不重要。 李颂亲一眼扫过船上几人,从几位船员脸上都看到惊恐神情,就算没有做到让船颠簸摇晃,看来者立威也算够了。 那几个船员中还有人马上跑到一个穿着单衣的半老老头身边,似乎是怕那半老老头跌倒,他叫道:“二爷!” 李颂亲眼睛一凛,对那半老老头多看几眼,原来这就是他们这船上的“二爷”。 那半老老头身材精瘦,皮肤比一般人黑些,却没到比天生皮肤黑的人更黑的程度,头发胡子都是花白而非全白,一看之下倒是显出些让人看不出年纪的精神劲儿来。 这不是计较“二爷”这个称呼的时候,李颂亲逞威初显成功,心情大好,已经生出宽容心态,凛然道:“前面江湖人做恩仇事,不像掺和的趁早回头!!” 那半老老头儿看起来却不领情,他连慌张神色也没有,看来是压根没意识到问题严重,还问道:“就是阁下在前面河面上杀人?” 李颂亲很不满这人的沉稳态度,如果是那本领高超的“搏杀士”倒也罢了,一个状况外的过客在他面前摆谱,就让他十分不悦,于是他语气稍微不客气道:“人还没杀,却也快了! 前面的恩仇事于各位无关,可河面凶险,为各位计,就算各位不明白回头是岸,也总该知道莫沾是非的道理! 相信你们也不想卷进围杀江湖败类‘闭眼太岁’的麻烦里去吧?” 那半老老头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睁得大了些,从中仿佛露出光来,他厉声问道:“你说谁?!” “‘闭眼太岁’!!”李颂亲答了这句,他心中也开始有点疑惑,听说“闭眼太岁”在江湖和民间因为知风山一带之事名声都甚恶,怎么这半老老头儿看起来听此名表现出来的神情既不像没听过这个名字又不像有所恶感? 半老老头儿声音变得更加严厉,却不是对李颂亲,只对其余船员:“驱船顺流!” 李颂亲本来就不悦此人态度,横起铁桨,道:“你这是找死了? 我看你头发花白年纪大,本不愿欺负你,可你非要无事生非,我不介意给你教训。” 眼见船员中真有人依令往和桅杆走,李颂亲更感到被轻视,向其中一人狠瞪一眼,大喝道:“东海‘铁桨士’李颂亲李二爷在此,不许杨帆!!” 大喝同时,李颂亲这“‘铁桨士’”运足功力,自大船上借力,经过炼技一途精妙控劲集中一处,又加催自身劲力形成一股发散之劲,要借一跺之威让船大肆摇晃,震慑住甲板上之人。 可这一跺跺下去,只见半老老头也是提脚一跺,大船仍然是稍显沉势便整个稳住。 合着刚才稳住船的不是大船本身,也是这个半老老头儿? “老子真是走了眼,”李颂亲铁桨一横,摆出郑重的态度,严肃问起对方的名号:“朋友哪座山什么家乡来的,吃哪碗饭?” 半老老头儿双手一抽从袖子里抽回,紧接着肩膀一提居然就整个从单衣襟口钻出两条赤膊,成了个袒着上身的模样,他边熟练地做着这举动边轻松而答道:“是海不是山,上排琴是老海里的相家,排琴挣个腿长的杵儿。” 对方江湖黑话比李颂亲还要顺溜,李颂亲也是一愣,需要定心想想才能理清对方说了什么。 “老海”是指江湖人,“上排琴”是说这半老老头儿的哥哥,“相家”就是内行的,到这是说他哥哥是江湖里的大行家;既然先说了“上排琴”,“排琴”是兄弟,就是这半老老头儿说他自己,“杵儿”就是“钱”,“挣杵儿”就是“挣钱”,“腿长”是指东奔西走的活计,这后面句话就是说他是平时替他哥哥做事,有跑腿儿的活是他做的。 李颂亲生怕再飚黑话对方说出什么自己也不懂的反而露怯,于是直接道:“干脆报个万儿吧!” “知风山通明山庄工房主事,知风山凌氏凌泰宁。” 此人自然就是凌家二爷凌泰宁,因为扬州两乱,官军和扬州兵刃订单徒然增多,单子虽然订下,因为扬州局势纷乱,总是要有个够分量的凌家人看好买家确定自己这批货不是最后落到反贼或者海盗手里才好敲定生意叫工房铸场开炉备货。 凌泰宁因为数月来通明山庄气氛丕变,早感沉闷,于是自己请缨带着图样和订单样品来走这遭。 凌泰宁因为之前早看出对方对“二爷”这字眼颇有看法,于是接着还特意着重这“二爷”两字补充自己的介绍道:“凌家——‘二爷’!” 李颂亲也毕竟是男人,是这世上最容不得别人挑衅的物种里的一份子,他哪里听不出对方语气中的挑衅意味? 对方既然也是江湖人,自己不必给任何余地。 李颂亲于是一桨当头砸下去,这铁桨一落,却落到凌泰宁抬起的左手里。 铁桨入手,李颂亲再运劲力也纹丝不动,好像这抓住铁桨的人是和铁桨一体的铸像一般,可就算是铸像此时也该给他整个提起来才对。 李颂亲奋力运力和对方单手之力相抗,两股力道里他稍输,最后只是两股劲力在铁桨杆上相冲,让铁桨上凸而弯而已。 这边李颂亲已经运力到张口咬牙,露出一口牙齿,那边凌泰宁却似没用多大力气一般,还能语气平稳地说话。 “这不是本号铸的铁桨,忒也差劲。你该见识一下真正堪用的家伙。” 说着,凌泰宁用严厉之声对近处的船员道:“取剑来!” 很快就有人双手捧着一口剑自他身后绕过去,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