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的面庞。
太子看起来文弱,实则虽清瘦些,胸膛仍旧是宽阔的,透着暖意。
她的思绪有些飘忽,一时觉得有愧,一时又觉得被旁人?看着有羞,好容易将那件脏污的外袍褪下,立刻有内侍上来接过。
“好了,”也不知?是不是看出她不自在,萧元琮忽然开?口,“云英,你先下去吧。”
云英不敢再?留,赶紧应声,退出殿外。
余嬷嬷皱眉瞧着,让内侍将案几上的狼藉收拾回食盒里拿走,却被萧元琮拦住。
他重?新提起盒中的那把壶,将仅剩的一点?梅子浆倒入杯盏中。
只铺了一层杯底,他捧盏饮尽,酸甜的滋味自唇齿间蔓延开?来,令人?回味无穷。
的确爽口解暑,可是,一口下去,却仿佛让他更?渴了。
玉盏搁回盒中,他一挥手,说了声“下去”,便自往浴房去了。
余嬷嬷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万分不理解,明明有意,为何压抑?
不过,她从来有分寸,那是主子的事,不是做奴婢的该管的,于?是转身吩咐一旁的内监:“将千秋节的礼单拿来,一会儿殿下出来,便交给?殿下过目。”
离千秋节只余数日,当务之急,还是要以此事为重?。如今,两方都明里暗里地争,可容不得一丝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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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康坊的婚仪一直热闹到大半夜,众人?才散。
靳昭被灌了许多酒,又被拉着去闹新人?,那红烛罗帐,夫妇相对,羞喜交织的场景,直到他一个人?骑着马回到宅中时,仍在脑中挥之不去。
从前他总觉自己形单影只,像草原沙漠中的孤狼一般,同中原这些家族群聚、深深扎根的中原人?不一样,说不准哪一日就要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离开?这片待了十年的天空,恐怕不适合娶妻生?子,更?不适合一辈子被拘束的汉人?女子。
可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新郎是他熟识多年的好兄弟,他竟然有些不一样的感触。
其实,如刘述这般,在众多亲友的祝福下,娶一门亲,欢喜热闹,的确是男儿人?生?中的得意乐事,往后夫妇和谐、共守小家,亦算圆满安稳,了无遗憾。
若真的一辈子留在京都,那在这熙熙攘攘的皇城里,有个永远为自己留灯的家,仿佛也很不错……
就在他独自躺在床上,神思飘忽的时候,小娥已捧着殷大娘让准备的醒酒汤进来了。
靳昭照旧让她搁在外头的案上,可小娥的脚步顿了顿,却继续进了内室。
“郎君恐怕喝了不少酒,这醒酒汤还是立刻就用了吧!”屋里只点?了外间的一盏孤灯,里头黑漆漆的,只有一点?微光,她摸黑在床头跪坐下。
靳昭心里一惊,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却因喝多了酒,脑袋发懵,刚一坐起,便天旋地转,只能单手撑在竹席上,稍稍缓解。
“郎君?”小娥抬头,伸手想扶,却被他本能地挥开?。
“你做什么!”半夜三更?进内室,他想她一定有什么目的。
小娥犹豫着,还是低声问了出来:“奴今日见郎君对穆娘子仿佛格外照拂……不知?穆娘子将来会不会嫁过来……”
靳昭眉目一冷,头疼得更?厉害了,才想说不要捕风捉影、胡乱猜测,可话到嘴边,一个囫囵,却变成了“不该管的事别管”。
小娥一呆,慢慢琢磨着他的话,悄悄瞪大眼睛。
一个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她怎么也没想到。
靳昭不想与她多言,更?不屑与她解释,待那一阵晕眩过去,便沉声说:“你下去吧,别再?打听?我的事,更?不许在阿娘面前胡说!若是你实在无法专心伺候阿娘,我只好将你送回去了。”
小娥吓坏了,她那个家,连口饭都吃不上,哪里还能回,只连忙起来,一边退出去,一边说“不敢”。
好容易等屋里又静下来,靳昭才拿起那碗还温着的醒酒汤,一口饮尽。
带着一丝甜的滋味,显然是放了蜂蜜的,殷大娘有时还将他当个小孩子,连一碗醒酒汤都要做成甜的。
他将空碗放回去,却忽然瞥见案头与床边的缝隙处,露出了一块洁白的布料,在黯淡的烛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
屋里一向?朴素,被褥用的都是最普通的棉布,不会有这样好的布料。
这屋里,除了他,还有谁进来过?
他心中一动,伸手抽出来,竟是一方锦帕。
花样极素,只在其中一角绣了团铜钱大小的流云。
不用想,他就知?道是谁的——在隔壁院里孩子穿着的肚兜上,也绣了个这样图案。
他猛地收紧五指,将那方帕子攥成皱巴巴的一团。
她一定是故意落在这儿的!
半晌,五指慢慢松开?,他面无表情地将帕子叠起放在床头,起身去重?新梳洗一番。
再?回来时,万籁俱寂,连夜半虫鸣也已偃旗息鼓。
他灭了孤灯,卧回榻上。
不知?过了多久,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应当已经睡着了,一阵夜风自窗外吹入,将那方帕子吹到他的身上。
第26章 马车 一股强势的力量